與小鷺們近距離偶遇的早晨

灰濛濛的天空,又是一個見不到太陽的早晨,冬季連續幾天在西南沿海,都只有中午能見到陽光,這樣漫射光弱弱的早晨,其實是我很喜歡的光線類型,因為真的沒有太喜歡在高反差的光線線拍鳥。

開車到我以前常常觀察的溼地邊緣,引擎一熄火就聽到翠鳥連續且尖銳的鳴叫聲,我望著車窗外,用眼睛掃描濕地邊緣的樹枝,終於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發現翠鳥的蹤影,簡單說就是翠鳥距離我很近,而且是非常近,然後正好被泛著灰白的樹枝擋住,所以在相機鏡頭上觀察,就呈現出霧霧白白的影像,這一隻翠鳥完全無於我的存在,等待了幾分鐘後牠老兄還是不動如山,我只好發動引擎將車子移動了50公分,終於能找到一個勉強能避開灰白樹枝的空隙,可以拍到整隻清楚的翠鳥。

拍攝翠鳥對焦的時候,突然間發現翠鳥身後有一坨模糊巨大且圓圓的栗褐色身影,心理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阿栗"把鏡頭對焦至後方,結果又是一堆灰白色樹枝擋在阿栗的前方,此時只好把對焦改為手動對焦,在大致對到之後,在把對焦點改為最小對焦點,終於看到阿栗銳利的眼光正視著我。阿栗其實沒也太怕人,因為牠與生俱來的保護色,足以讓牠對自己的隱身能力擁有自信,所以在野外我們常常遇到很近才被我們驚飛的阿栗,然後就…….罵聲"X"。

這次終於能近距離拍攝阿栗了,牠還有另外一個很強的能力就是耐心,在牠發現我之後的7-8分鐘牠也幾乎完全沒有移動,牠應該不想放棄這個很好的魚場,所以整枝縮著完全沒動靜,後來終於開始向右方的水邊慢慢移動,把頸部伸長壓低身子在樹枝的縫隙間穿梭,此時才會注意到於來阿栗可以是一隻很長的鳥,停在水邊仔細望著水裡搜尋著小魚,不過今天看來似乎沒有適當的獵物出現。

在阿栗靜止的同時,有隻鳥急急忙忙的從土坡上面走下來,背部黑褐色腹部栗紅的紅腿快速的移動,結果是隻緋秧雞,沿著水邊快速往前走。我心想,這樣走過去不就遇到阿栗了…….整在想會發生什麼事嗎?結果緋秧雞遇到阿栗後,就立刻一百八十度轉彎,循著原路走回去了。總之,毛毛躁躁的緋秧雞出現,讓我的觀察增添了些許的趣味。

阿栗繼續慢慢移動,細細的長腳泡在水中,終於正面向我了,總算見到喉頸部正中間的那一條深色縱帶。這個特徵,這麼多年的野鳥觀察經眼中,每次都是在遙遠的距離觀看,近距離的觀察終於能夠看清楚。阿栗繼續慢條斯理的沿著灘地邊緣移動,慢慢走向距裡更近的蘆葦叢,因為頭部朝向我身軀在後方,此時看起來根本就變成了一隻大頭鳥,有種詼諧趣味的感覺。

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寧靜的空氣,翠鳥回來了,剛剛為專心觀察阿栗完全忽略了翠鳥的存在,這回換了一根樹枝停,真好……沒有任何的樹枝擋在前面。距離夠近的正面,見到翠鳥的腳趾頭,這是鳥類學上腳趾形狀較少的一種,稱為"並趾型" (Syndactyl),向前的三根腳趾有著不同的合併位置,換句話說就是外側兩趾黏合的部分比較長,因此翠鳥這種腳趾要張開辨的非常不容易。前述所見到的另外兩種鳥類阿栗與緋秧雞,是比較常見的"不等趾型"Anisodactyl,屬於我們通常可以見到多數鳥類的趾型,前三趾後一趾的樣貌。

翠鳥停在另外一根枝條上。可以看見並趾的腳趾型

阿栗繼續慢慢走,朝向我越來越近,在我和阿栗之前的阻隔是一叢疏密交錯的蘆葦,所以我雖然看得到阿栗,但是因為長鏡頭淺景深所致,所以剛剛翠鳥身上的灰白霧狀影像,這回重現在阿栗的身上,雖然阿栗距離我非常近,但我就無法看清楚阿栗的身形了。此時,濕地對面的紅樹欖李上面有了動靜,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被蘆葦叢遮蔽呈現霧白色的小栗

這隻黃褐色比阿栗身軀嬌小一點的是小黃,小黃看起來肚子非常餓,完全不理會我的存在,站在欖李樹枝上全神貫注雙眼直盯著水面,慢慢將頸部伸長瞄準水中的小魚,結果失敗了(對,我一個閃神沒拍到),牠快速甩動微濕的頭部將水滴排除。移動位置,重新尋找適合抓魚的地點,這時我總算能見到一隻角度比較正常的黃小鷺了。

小黃應該是黃小鷺的青少年,頭頂已經開始出現黑色,翅膀上的褐色斑點也逐漸模糊,羽毛型態逐漸趨近成鳥的樣貌。牠換到了另外一從向下延伸懸垂的欖李枝條,繼續嘗試狩獵,不過看起來位置沒有很好,待了不到一分鐘小黃就往後飛至木麻黃樹上,從斜後方見到微張的翅膀下露出黃小鷺黑色的飛羽及尾羽。最後,放棄捕魚就在木麻黃灰白的枝條上休息,也把頸部蜷縮起來,看起來也是圓滾滾的一坨,向外延伸的長嘴喙與長腳,顯得有些突兀。

觀察拍攝了半個多小時後,面前的鳥通通都離開了,轉移陣地去找其他的鳥,突然間看到紅樹林間飛出一隻體型比阿栗、小黃稍微大一點的暗色小型鷺鷥,快速隱身在紅樹林間。我找到一個視野稍微好的位置,拿起望遠鏡搜尋來來回回好多次,都沒有見到牠的身影。放下往遠鏡時,突然見到兩隻從紅樹林中蹦飛而出,,其中一隻停在對面的枯樹上,搶地盤的行為終讓我能夠看清楚這是隻綠簑鷺。

綠簑鷺出現

綠簑鷺在台灣通常出現在溪流中上游環境,過去被認為遷移季節比較有可能在海岸濕地被發現,我個人的記錄也是偏向春季過境期比較有機會在海岸環境觀察,這次卻是冬季,而且一次就看到三隻,真希望他們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容易觀察。畢竟每次在溪流環境觀察,就是難得見到一、兩隻的好鳥。

綠簑鷺與夜鷺(背景模糊的那一隻)大小的比較

身軀灰色帶一點綠色的感覺,腳黃色,頭頂深墨綠灰,真是一種很難形容的顏色,總是非常怕人,最大的特色是翅膀上的覆羽,無論初級覆羽、大覆羽、中覆羽以及小覆羽,都具有白色的羽緣,當這些羽毛疊合起來,看起來就像翅膀上有著白色的網狀花紋。 不過,阿綠跟之前的另外兩種小鷺最不一樣的是非常謹慎懼人,同樣生性隱密,所以要觀察到並不容易。就讓我回想到以前曾經有一隻曾經在冬季停留在大安森林公園的大水池中很長一段時間。幸好,這一次也看清楚。一天能夠同時記錄這三種小型的鷺鷥,這一趟的觀察,絕對是值回票價的觀察旅程,以文字及影像記錄,與大家分享。

綠簑鷺站在枯枝上